唐阮鼻孔中哼了一下，道：“就知道睡！”

“乞丐就是這樣的啊。”同伴說著，張嘴打了個哈欠，又一頭載倒，頓時就起了鼾聲。

唐阮本想起身去看看，卻想到了方才同伴說的話，乞丐而已，有什麽是值得小賊偷的？

如此一想，便又往稻草上一躺，裹緊了舊棉被，開始再次醞釀睡意。

天將亮時，唐阮再次被凍醒，輾轉反側再也難以入睡，便起來打著哈欠，用外面盆子裏接的點點雨水洗了把臉，又勒緊了褲腰帶，邁步往街上走去。

乞丐上街，只有一件事，那便是填飽肚子。唐阮拿著破舊的碗，站在一個

賣早點的小攤前，眼巴巴地看著小販將一籠熱騰騰的包子端起放在了桌子上。唐阮呷呷嘴，指著那包子問道：“能給我一個麽？”

年輕的小販看他一眼，有些猶豫，後又搖頭道：“不給，你們好幾個人，你拿回去別人看到，肯定還來要！”

唐阮手捂心口，誠摯地道：“我吃完才回去，不會讓他們看到的。”

小販將信將疑地看著他，唐阮雙手合十，懇求道：“大哥，你相信我，給我一個吧好不好？”

四溢的香味被唐阮使勁吸進鼻子裏，口水順著唇角流了下來。

“那行吧，不準告訴你同伴啊。”小販再次確認著，撅著嘴拿了一個稍微小點兒的包子遞給了他。

“謝謝，謝謝了！”唐阮喜上眉梢，低頭在包子上咬了一個小口，又輕輕吹著，心裏期待它快涼一些，他才好一口吞下。

同伴們上街時，已到了辰時，他們正四處張望著想討口吃的，唐阮已經拍著鼓鼓的肚皮，準備去那不知名的小河裏逮魚了。

吃肉是唐阮的夢想，無論是什麽肉，他都為之做了不少努力。之前也曾逮過幾次魚，雖然沒逮幾條，不是被同伴偷吃，就是被楊大娘家的狗叼走，唐阮憤憤不平，幾次發誓要宰了楊大娘家那條狗，再用小火燉上幾個時辰，捧著香噴噴的肉躲起來吃個夠！可後來那狗子見到他似乎是認錯一般，對他又是伸舌頭又是搖尾巴，偶爾還蜷成一個大大的毛團，對著唐阮哼哼唧唧，本來怒氣沖沖的唐阮，一瞬間心裏變的柔軟起來，竟覺得那些魚沒有白讓它吃。

逮魚是一門技術活，很顯然，唐阮並不具備這項技術，他手中的木棍其中一端已經削成了尖，他挽起本就已經臟兮兮的褲腿，赤腳下了水，走到河流最深處，瞄準著水中一個黑色影子，小心翼翼地舉起了木叉，聚精會神地看著那魚，而後，猛地將木叉往水裏一紮，卻紮了個空。

這倒是意料之中，唐阮收起叉子直接轉移陣地。

第二次又紮了個空，唐阮眉頭一皺，又退回了原來的位置。

第三次依舊空空如也。

我就不信了！唐阮自然不死心，淌到另一邊，又看中了一條比他巴掌大點的黑魚。

眼睛一瞇，木叉高高舉起，又慢慢往下，這次可是有九成的把握，馬上就可以吃到新鮮的烤魚啦！

只聽“咚”的一聲，有什麽東西被丟進了水中，水花四濺，立在原地的唐阮楞楞地看著紮空的木叉，再看看濕的不成樣子的外衫，慢慢回過頭，看到了站在岸邊的喬酥，手裏正拿著幾個不大的石頭，對著他做瞄準。

不用懷疑，方才那朝水中丟石頭嚇跑了魚並將他衣服濺濕的人，便是眼前這個王八蛋了。

“哈哈哈哈，小乞丐，又是你啊？”喬酥爽朗的笑聲傳進唐阮的耳朵，他呆呆地看著那笑的露出了大白牙的喬酥，不太明白為何這種敗類會活在世上，還活的這般滋潤！

“怎麽了？說話啊，小乞丐，楞著幹嘛？”喬酥晃悠著扇子，雙眼笑的瞇起，眸子裏盡是玩味。

“喬公子，你……”人而無儀，不死何為？

不知乞丐心中所想，喬大公子一仰頭，道：“你什麽你？本公子喜歡打水漂，你快讓開，妨礙本公子玩樂，就把你送到聚春樓去做免費苦力，快讓開！”

唐阮將木叉當成拐杖，一步步回到了岸邊，面無表情地看著喬酥，心裏恨不得將他祖墳挖出來。

“你敢瞪我？”喬酥說著，扇子一擡，在乞丐額頭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，道：“快滾，這以後是我的地盤了，不準你來這裏捉魚！”

唐阮想用手裏的木叉戳死眼前這個敗類，可他卻不能，方才這敗類說，要把他送到聚春樓去做免費苦力，他心裏竟有些期待。之前自己也去街上找過活計，有些是因為本大利薄，老板不敢招夥計，有些是因為店大人多，不需要人手，更有些，是分明急需用人，卻偏偏不用乞丐。

比如聚春樓。

唐阮將心裏對喬酥的不滿和厭惡如數壓下，看著他的眼睛，問道：“可以送我去聚春樓麽？”如果去了，那他一日兩餐便有了著落，無需再等著街頭巷尾的大娘大伯們施舍了。

喬酥一歪腦袋，問道：“你想去啊？”

唐阮點點頭，他想去，他是真的想去。

喬酥看他點頭如搗蒜，便來了興趣，湊近他問道:“你可知那聚春樓是什麽地方？”

小乞丐點點頭，道：“知道，勾欄院。”

喬酥擠眉弄眼不懷好意地看著他，唇角慢慢翹起，道：“你想去勾欄院賣身？”

小乞丐聽的一楞，這喬公子的腦袋瓜子果然非一般人能及，他搖著頭，回道：“乞丐賣身，會影響他們做生意。我只想找個活計，能填飽肚子就成。”

“哈哈哈哈，不錯不錯，乞丐去青樓，賣身不賣藝，有趣，真有趣！”

喬酥說著，笑的一派爽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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